隨著城市化的腳步,現在的中國社會彷彿1920年的美國,新興的中產階級快速崛起,而在台灣,明確的中產階級圈子已大致成型。每天我會面對許多的眾人口中那“年薪百萬”candidate,在我們面談過程中,他們可以侃侃而談那些努力的痕跡、開花的成就,提供家人的資源、朋友圈內最紅投資標的,以及期望轉換工作的薪資待遇、角色舞台等。這些言談中的眉飛色舞卻總會卡在同一個問題上:「撇除工作、家庭,你對自己的人生期望是什麼?夢想是什麼?」許多candidate在這問題陷入了沈思,回答我: 「讓我想想吧...」
作為一個獵頭,我能給予我的candidate是一個 “ 對等甚至超越能力的外在身份提升”的機會。但我更在意的是當一位他們中立的朋友,引導他們去認真思考下班後的幸福在何處,我相信明確這件事情才有可能在人生道路上走的順心,而不是愈走愈掏空自己。


Cheers,
Lynn



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中國的中產階級群體也在不斷壯大。有報告數據顯示,如果以美國作為基準國家,以擁有5 萬至50 萬美元的財富來界定中產階級成年人的話,在2015 年中國內地達到中產階級收入水平的成年人數量就已經超過1 億,高於美國的0.92 億,排名全球第一位。

中產階級對一個國家來說非常重要,很多社會學家都認為中產階級是社會穩定的基石,能否形成以中產階層為主體的“橄欖型”社會結構,是一個國家或地區能否穩定發展的重要基礎。中產階級,從經濟地位、政治地位和社會文化地位上看,他們均居於社會的中間水平,低層次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得到充分滿足,中等層次的“感情需求和尊重需求”也得到了較好滿足,但尚未達到或剛開始追求高層次的“自我實現需求”。

用一句俗話來概括中產階級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按道理這個群體的幸福感是不低的,但所謂的“中產階級焦慮”似乎成為了中國人近幾年頻頻提及的話題。作為經濟能力已經提升到一定地位、衣食住行都不愁、每年時常旅遊的中產們,為什麼反而會產生更多的焦慮感呢?中產階級的焦慮感從何而來?

在美國,中產階級同樣有焦慮感。

美國絕大多數中產階級每月都會有一筆固定的醫療開銷,那就是看心理醫生的費用。幾乎每個月,他們都會準時向自己的心理醫生報到,傾訴自己的焦慮和不安。可見,美國的中產階級因焦慮而產生的心理疾病問題一點也不比中國少。尤其因心理問題而衍生出的藥品濫用問題在現今的美國更成為了一個災難性現象。

據統計,目前在美國已經有數万名兒童因父母濫用止疼藥去世而成為了孤兒;在2016 年總統競選期間,特朗普和希拉里曾將這一問題作為重要的內政話題分別進行闡述。希拉蕊當時提出,政府需要增加心理醫療費用方面的投入;而特朗普的解決方式則是進一步完善法制,杜絕販毒和醫生濫開藥品的行為。

從這一個例子我們就可以看到,中產階級的焦慮以及因此引發的種種社會問題,美國面臨的形勢比中國更加嚴峻。“中產階級的焦慮感”這個問題一直以來是很多美國社會學家所研究的課題。引發中產階級焦慮的原因,有兩點是學界目前一致同意的:

第一,很多媒體的報導方向,讓人們看到一個“永遠達不到的標準”

如果將時間向前撥回一兩百年,那時的媒體可不如現在那麼發達,人們獲取訊息的方式也相對單一。舉個例子,如果你生活在一個村莊里,你的信息傳播途徑很可能只是整個村莊這一二百號人。假設和這些人相比你屬於顏值不錯的,那你就會覺得自己應該算一個長得漂亮的人。

但是,在現今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每天只要上網或者打開電視,我們就可以看到從全世界範圍內挑選出的最漂亮或最英俊的人。於是下意識 裡,我們的審美標準就從“近距離人群標準”提高到了“世界最高標準”,兩者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同樣,從生活消費標準來看,現在充斥在媒體平台上的,無論是真實的人生還是電視劇裡虛構的人設,往往都是一些最頂級階層的角色——那些億萬富翁或百億萬富翁,開著私人飛機,坐著豪華轎車,過著奢靡的日子。

在這樣的媒體衝擊下,很多人就會不自覺地認為,這就是一個衡量成功和幸福的標準,或者說成功就應該過那樣的生活。我們現在在電視上很少能看到一個故事,裡面主角是一個長得非常普通的人,過著平凡但有意義的生活;絕大多數故事的主角都是高富帥,顏值特別高,腦子特別聰明,還特別有錢。

所以,媒體在不經意間把人們對成功和幸福的衡量標準推到了極高的水平。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是常情,但如果所有事情都給自己不斷設置越來越高的標準,其實並不客觀,也會讓人很辛苦。

例如,對家長來說,孩子進不了好學校,開始憂慮;進了好學校,排名不進前十,又憂慮;進了前十,讀國內名校還是出國留學?還是憂慮……有人可能會說,如果我賺到第一個100 萬,我會很開心;也有人說,當我賺到第一個1000 萬,我會很開心;

王健林曾說,先定一個小目標,賺一個億吧!然後大家紛紛把這一個億作為衡量標準去跟自己的財富作對比,內心感覺可謂是五味雜陳,雖然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調侃和好玩的態度,但這樣的標準被說多了其實沒什麼好處。

人到底快不快樂,很多時候是取決於選擇什麼參照物,也就是怎麼定義標準。

比方說,你有兩個孩子,你同時告訴他們,每人每天可以喝半杯果汁,這時候他們都會很開心。但如果你說,哥哥可以喝一杯,弟弟只能喝半杯。這樣的話弟弟肯定會不開心。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也是如此,我們每天從媒體上看到的都是那些喝很多果汁的人,而你的手裡可能連一杯果汁都沒有。而且更讓人沮喪的是,無論你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跟他們相比或超越他們,那種巨大差距所引發的失落和焦慮也就油然而生。

第二,小概率負面事件被報導和放大,讓人容易聯想過度,感覺問題很嚴重。


曾經有一位著名的社會學家做過一項統計,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人類因戰爭、天災和疾病死亡的總人口是有史以來最少的。也就是說,現在是人類歷史上最太平的年代。

但是,每天打開報紙,我們能看到什麼呢?今天,一架飛機墜機了;明天,俄羅斯大使在土耳其被極端分子刺殺了。就像之前所說的,在媒體還沒那麼發達的年代,你最多只能知道自己居住地附近發生的事情。

但現在我們每天都可以看到在以前來說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事情,你隨時可以清楚地了解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髮生的事件,非但能看到這些新聞,還能不斷看到很多人對此的評論。

於是,我們的腦海里便會充斥著那些問題,而且不自覺地聯想自己所在環境裡可能會發生的類似問題。儘管這些問題和我們自身沒什麼關聯,或者說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概率很小,但因為我們每天從外界接收到這樣的信息,所以會不斷產生不安感和焦慮感。

尤其當某些媒體為了吸引大眾的眼球,不自覺甚至不負責任地將小概率事件放大的時候,我們會感覺問題很嚴重,不安和焦慮的感覺將越發厲害。

我們可以問一下自己,真正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有多少?仔細想想會發覺很少!與此相對的是,在現代社會中,很小一件事情就能讓人不開心或者產生焦慮。小到什麼程度?比如開車遇到塞車,自己的心也塞了,“路怒症”人士越來越多;辦事排個隊,看著長長的隊伍,氣就不打一處來;甚至去餐廳吃飯,服務員稍有怠慢也會覺得不開心。這些不順心的小事情往往會影響人一整天的心情。

所以,在現代社會中,你往往需要達到很高的高度,或者實現很大的目標,才能令自己開心,但是想讓自己不開心的話,很小一件事情就可以。



古人曾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意思是不因外物的好壞和自己的得失而或喜或悲。然而現在絕大多數人的生活狀態卻截然相反,把自己個人的悲喜和外部環境每個細節都綁定起來了。面對日益劇增的焦慮感,我們應該怎麼辦?
前不久,我有機會回到斯坦福大學,參加了“Stanford wellness center”(斯坦福大學健康中心)進行的交流活動;在會上,斯坦福的教授們針對“中產階級的焦慮”提出了幾個很好的建議:
首先,人類和高科技之間需要劃分一個清晰的界限。

我們必須直面一點,在高科技飛速發展的當下,很多人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了高科技的奴隸。斯坦福曾在美國做過一項調查發現,美國絕大多數年輕人一天拿出手機的次數大約是200 次。這是個很驚人的數字!
想想看,我們每天和身邊的親人或朋友的交流,一天和他們講話能超過200 句嗎?和父母,和孩子和配偶,全部加起來估計都沒有200 句。
但是,很多人每天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機,睡覺前的最後一件事還是看手機。
所以,教授們就建議,人類和高科技之間的界限必須清晰地劃定出來。比如每天減少看手機的次數和時間,將這段時間空出來做一些其他事情,比如運動健身,看書畫畫,或者和親人朋友面對面的溝通交流。在這個段時間裡,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就是不要去看手機或者上網。

對此我深有感觸,因為之前我也是這樣成為了高科技的奴隸,幸好後來慢慢改變了。比如,現在每天晚上八點之後,我就不看郵件了。週末的時候更是會騰出一天或半天時間不看手機,也不上網。剛開始做的時候的確很辛苦,但後來發現,這樣調整了以後再回到工作中,專注力和工作效率都會比之前提高很多。

而更重要的是,很多時候,我們似乎已經慢慢忘記了手機或網絡之外的很多其他樂趣,而唯有“切斷”網絡,身臨其境去參與體會才能重拾這些樂趣。尤其人與人之間,更是需要真正的互動和接觸才能了解彼此,加深情感。

其次,並不是所有的新聞或信息都值得汲取,要篩選對自己最重要的。

在矽谷,很多成功人士都喜歡說一個單詞“FOMO”,翻譯成中文意思是“fear of missing out”(害怕錯過)。其實,越成功的人就越在意“FOMO”,他們覺得每天世界上都會發生很多事情,如果不能隨時隨刻了解的話,就害怕錯過些什麼。

對於我來說更是如此,之前在白宮工作的時候,很多人幾乎每隔一兩分鐘就要看一下有什麼新聞更新,因為對白宮行政人員來說,新聞就是影響力,甚至權力!如果你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那你的特殊影響力就會馬上凸顯出來,因為你可以根據這些獨家信息,做出自己的分析和判斷。

所以,我在那時養成的習慣就是非常喜歡看新聞,每天最少要看5 到10次新聞,而我當時也非常自豪對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能瞭如指掌。
但是,斯坦福大學教授提出的一個很好的問題就是:你看了那麼多的新聞,其中有多少對你真正產生影響?有多少對你有切身的意義?

我們現在每天被大量碎片化信息所包圍著,我們的大腦需要對這些信息的處理也就越來越多,但要知道,我們每天的時間只有24 小時,而且人類的大腦是不適合一直繃緊著去處理那麼多信息。

即使我們拼命去處理信息,但在那麼多信息的輔助下,我們做事真的比以前仔細和正確嗎?並不是!絕大多數時候,我們仍然沿用簡單的道理或直覺去決定一些事情。比如: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這個人有名,所以他代言的產品我都相信;……。

要知道,我們現在可以很輕鬆地在網上找到各類信息,也有機會對產品或服務進行全面的分析和比對。但是,很多人仍然沿用最簡單的方式,或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處理和分析信息。

所以,斯坦福教授當時給出的建議就是:新聞,並不需要看很多。你每天可以花很少時間去了解一下當天發生的大事,但並不需要整天關注和了解世界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絕大多數信息跟你的生活一點關係都沒有,也影響不了你任何決定。

比如,恐怖分子在土耳其、德國、法國搞那麼多恐怖活動,但這些事對一個中國公民的影響有多大?幾乎是零!可是在大量閱讀了相關信息之後,很多中國人的負面情緒和焦慮感卻會大大提升。並不是說要屏蔽這些新聞,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是不對的,但沒必要把時間花在處理這些信息上,不要讓自己被過多干擾。


我現在每天早上一般只花不超過5 分鐘的時間瀏覽一下新聞。晚上也是如此。除非在特別感興趣的信息上會稍微再多花一點時間,其他信息就不會再過分關注。尤其對於那些時刻變化著的信息,很多人都不必花太多時間關注。比如股市的波動,今天大漲,你感覺會特別好,明天大跌,你的心情又會變差。但其實除了真正的證券從業人員之外,股市三天五天的漲跌,對你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屏蔽這些信息,會免除你心裡的很多不安定感。

最後,人類最珍貴的是大腦。所以必須在大腦外設立一道防火牆(Stand at the gate of your mind),同時還得不斷為大腦補充養分。


如果沒有防火牆,很多雜亂的信息便會如病毒般入侵你的大腦。就像一個庭院,如果沒有定期維護,便會有很多雜草瘋狂生長,所以你一定要非常警惕。

光是除草還不足以打造漂亮的庭院,所以教授還建議說,每天最好花至少半個小時來看一本對自己來說很有意義的書,科學、藝術、歷史等任何你感興趣的內容都可以。
因為大腦是產生焦慮感的源頭,而我們的焦慮絕大多數又都來自於外界的信息,所以一方面我們需要為大腦設置護欄,另一方面就需要豐富和充實自己的頭腦,讓它越來越富有智慧。

有研究顯示,愛讀書的人對生活滿意度更高。很多受訪者認為讀書能帶給自己最大的安慰,適時擺脫日常煩惱,成為最佳的減壓方式;也有一部分受訪者表示會在書籍的影響下去旅行,開闊視野;還有一部分人因為讀書而在生活中做出積極的改變,例如找到更適合自己的工作,或更重視健康,或把人際關係處理得更好。

作為家長,中國人是非常操心和忙碌的,總是給孩子報不同的輔導班,上各種各樣的課,這些都很重要;但我也觀察到在機場、地鐵、酒店和餐廳等公共場所,家長和孩子手裡拿的往往不是書,而是手機或iPad,而且他們之間各看各的,並沒有交流。這些現像如果不得到改善,將非常令人擔憂。

總結下來,把自己和高科技適當地劃分開來,讓大腦有充分休息的時間;選擇性屏蔽那些對自己沒有意義的信息,只留下那些最重要的;每天讓一些好的、正能量的知識豐富自己的大腦,這三點對抑制人的焦慮非常有幫助,而且還會讓人更專注,更有效率,更有幸福感。

而這三點也深深融入我現在的工作和生活中。

比如每週我給自己的規劃是看4 個小時的書,所以不管去哪裡,我都會帶一本紙質書,只要有空就會看一會兒。在我看來,閱讀可以帶來很多新的想法和思維,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很多有智慧的人的鑽研、思考和創新。和他們相比,我們的擔心和焦慮顯得多麼的渺小。

說了那麼多,也許大家會好奇,我幾乎沒有談到錢和快樂的關係。

在美國,早就有科學家研究並發現一個定理:如果沒有錢,你很難快樂,但是在達到一定的生活標準之後,錢的多少和人是否幸福就沒有直接關係了。在中國,中產階級早就已經達到了這條生活標準線,所以他們的幸福感已經和錢沒有太大的關聯了。

賺了那麼多錢為什麼你還不快樂?答案不在錢袋裡,其實在腦袋裡。





Source: 宇仔資本論